為什麼說“說僧過惡,犯大重罪”?

 
作者:妙音

我是一個很會看別人缺點的人——估計這是所有小聰明的人的通病。所以我一直的一個疑問是:為什麼別人做錯了,還不允許我們去說?沒道理嘛。在一次參加法會,誦經後的開示中,引導法師的一番話語,使我茅塞頓開:“僧人不如法,你觀過,那你仍然造的是惡業。因為恨、怨、惱、怒、煩,是五毒,是大煩惱。當看到別人有過失又傳給其他人時,你的心裡就產生這五毒。這時你心裡所緣的顯然不是善法,而是惡法。心緣惡法當然果報也不好,這是業決定的。”


原來如此!與善所緣,令人安住;那麼與惡所緣呢?令人卑劣。所以,即使別人真的做錯了,你去觀過,去散播,這只能證明自己也正在與惡為鄰,掉入了糞坑。


先看一個“宮占一悔過愈宿疾”的真實案例:


宮占一患病數年,初感胃痛、消化不良,後來發展到經常咳嗽、心跳、氣短、嚴重失眠、劇烈胃痛、咳血、食欲大減,乃日漸消瘦,十二年生瓜果不敢入口,多方醫治不見效果。


是年冬,宮占一在久病纏身醫治無效的情況下,一天,信步走到遼中縣道德會,聽鄒某講演,內容是“恨怨惱怒煩與疾病的關系”,這引起宮占一的極大興趣,會後,他親自向鄒某請教。鄒說:“你由於長時期生悶氣,但還說不出,所以才得這種病。”宮占一問:“那麼我的病怎能好呢?”鄒說:“你過去盡看人家不對而生氣,豈不知看別人不對,你就生氣,這麼氣本身就是過錯,氣出病來不更是過錯嗎?今後如能翻過來,專找自己的過錯,認真悔過,把過道出來,病就好了。”這番話好像對宮占一的天門蓋猛擊了一拳,說得他頓時冒汗。宮占一在回家的一路上,暗暗地下決心,今天我一定向母親叩頭悔過,但又覺得不好意思,想來想去,有辦法了。一進家門見母親正在炕頭坐著呢,他便走到祖先堂前,噗通一下就跪下了,口述自己有罪,長年來埋怨母親,生母親的氣,這是我的不孝啊!說著說著,便轉身面向母親跪述自己過,哪回埋怨母親,哪回又惹母親生氣……竟而痛哭流涕,母親驚異地說,你今天才知道你不對呀!這時宮占一出了一身透汗,只覺得髒腑之氣機通暢,輕快異常,多年沉疴,從此頓消。殊不知久藥不愈的病,竟而痊愈了。


宮占一的病無疑是由於家庭倫理關系上的障礙引起的,找不到病根,單純用藥又怎能解決問題呢?“心病還須心藥醫”不正是說明這個道理嗎。要進一步追究,他的病源,還是從他伯父身上引起的。伯父一生未婚,常住在占一家,占一有時為了特意照顧孤獨老人,給伯父買些點心,母親看見便不樂意,叨叨咕咕,既不滿意兒子,又不滿意大伯哥,占一聽著,只是不作聲罷了,但心中和母親過不去,因此積郁成疾。


其實按照常理,宮占一孝敬伯父是合情合理的,甚至是值得贊揚的,反倒是他母親不滿意他這麼做有些不妥,該受到批評。也就是在第一步上,宮占一是對的,他母親是錯的。可到了第二步,宮占一對母親的錯誤不滿,看不慣,生悶氣,這就是“觀過念怨”了,就是與惡所緣了,自己也就有罪了,從而落下疾病。


可見,他人即使錯了,自有因果,而如果我在心中嫉恨他人的過錯,自己也會有因果。佛陀曾說過一句了不起的話:一切眾生每天都在做傷害自己的事情。譬如說,你仇恨一個人,你憤怒一個人,你還沒傷害到他,你的清淨心已經失掉了。所以,如果問為什麼“說僧過惡,犯大重罪”?因為,不管是誰,你去觀他的過,都是一種罪;而如果他是僧人,這個對境比較嚴重,自然得到的果報也就嚴重了。於是《無量壽經》教誡:善護口業,不譏他過。“善人是我師,惡人是我資。”善人是我的老師,惡人是我成就的資糧,沒有他我如何修忍辱,如何知道自己原來業障重,如何知道自己的內心原來根本不能自控,外邊一有風吹草動自己就煩躁不安了?佛陀就說:我成就靠兩個人,一個是老師,一個是提婆達多。前者給我正知見,後者給我境界,讓我在其中磨煉。


這個時代最旺盛的是人們的欲望,最發達的是各種新傳媒的出現,所以《文昌帝君陰骘文》裡說的“常須隱惡揚善”就更有時代意義了。仔細想一想,喜歡散播別人過錯的人肯定是缺乏愛心的表現。我們可以試想,如果那個犯戒的人是他的媽媽,他還會到處去散播這個惡行嗎?恐怕掩蓋還來不及的吧!為什麼?因為他愛他的媽媽。於是先哲有雲:“聞人有過,如聞父母之名耳,可得而聞口,不可得而言。”(聽說那有過錯的人的名字,就好像聽到了父母的名字,可以從別人口裡得知,自己再不能說出去。)所以由此得知,經常散播惡行的人,內心反倒是讓怨恨、惡毒占滿了。“輕薄庸流往往喜聞人過,慣以傳述之詞,據為確實之論,甚至粉飾增添,喪人名節,其有不顯遭人禍,陰受天誅者幾希矣!”


宜興潘書升,在康熙甲子年秋,夢見到關帝殿,正在發卷,喊第一個人到,馬上就把他踢下去,第二名就是自己,第三名、第五名都不到。又看見牆壁上掛了一張黃榜,榜首的名字是楫,看不見姓。不久,一個紅面人,提起所戴頭盔,放到潘的頭上。潘醒來後,感到很驚訝。等到發榜,潘果然得第一名。潘又到處訪問叫“楫”的人,不久就訪知是婁縣的傅鹿野。特意前往拜訪,得知傅平素很有文名,主考官果然把他定為第一名,開頭兩場考試的文章,評價很高,因為丟失了第三場卷,所以就排除了名額。原來傅有口才,平生說了很多绮語,喜歡議論別人的短處,所以得到這個報應。考試揭曉後,主考官很愛他的文章,特意喊他見面。以後傅就怏怏不樂,非常苦悶,沒過多久,就因腹脹暴亡。


安士先生對此的評語也是鞭辟入裡:文人口業、绮語最多,別人刺心的事,他偏偏能在談笑風生中說出來,在我的口頭越是順口,在別人心裡抱恨愈深。常常看見一些聰明的文人,往往貧困潦倒,甚至還不如那小生意的人,能夠滿足衣食之需,到這樣的處境,難道全是前世的緣故嗎?如果能夠心地仁厚,常以隱惡揚善為懷,那麼口中所犯惡業,不去制止而自然制止了。


當別人有了過錯、犯了戒,其實正是我們積福累德的好時機。就像看到殺生的人,我們不應該瞋恨,除了憐憫,還應該想到其實正是他們成就了我們放生的功德。那麼看見犯戒的人,我們也該知道,他可以成就我們“隱惡揚善”的美德。所以,面對惡行,快快積累你自己的解脫資糧吧。


說僧過惡,和說普通人的過惡,果報還不一樣,前者的罪更重些,佛陀曾說:說僧的罪比毀塔毀像的罪還重。這其中的道理又何在?


如果一個人出家人犯了戒,自身當然也逃不出因果律的制裁。而對那些不知道他犯戒的旁人來說,仍然能通過他的僧相啟發對三寶的認知乃至信心,仍然可以依他受皈依、受五戒、受八關齋戒等等,並隨著內心的虔誠程度,而得到相應清淨的戒體。有一個“狗牙出捨利”的典故,說的是一位老太太對三寶特別虔誠。她的兒子常到印度做買賣,因此老人對兒子說:“印度的菩提迦耶是佛陀悟道的聖地,請替我從那兒帶個珍貴的捨利子回來,我好將它供在佛堂上,當作我虔誠供養的對象。”每次兒子都忘記此事。直到有一次老太太說你這次再不帶佛捨利回來我就要自殺了,可是兒子還是忘記了。快到家門口了,兒子才忽然想起老母親的囑咐。無計可施之際,他看到路邊有一顆死狗的牙,就用絲綢仔細包裹好後帶回去給母親,說這是從印度請回來的佛牙。老太太對此深信不疑,非常歡喜地把“佛牙”供在佛台上,每日恭敬供養,虔誠禮拜。久而久之,這顆“佛牙”的周圍竟然生出了許多捨利,而老太太最終也以此信心得佛加被而往生。


同樣是一件衣服,嬉皮士的奇裝異服讓人的內心生起的是雜染,而一位僧人不管自身修持怎樣,走在街上,他的一領袈裟就可讓周圍人的內心生起出世的脫俗離塵感,所以在《悲華經》裡釋迦牟尼佛無比贊歎穿袈裟、現僧相有五種聖功德,是三世諸佛的清淨幢相。當年唐太宗問玄奘法師:“對你這樣的高僧大德我能恭敬,然而那些不怎麼修行的比丘,好像不值得恭敬,怎麼辦?”玄奘大師回答:“不能這樣。恭敬用土木造成的羅漢可以生福;銅鐵鑄成的佛像,雖然不是真身,但毀之都有罪;泥龍雖然不能降雨,如大旱時望天降甘霖,求龍王下雨,還是要焚香禮拜泥做的龍王。凡僧雖尚未成真阿羅漢真菩薩,但因為受二百五十條比丘戒,佛制三衣披搭在身,人天供養必獲其福。”唐太宗聽後心悅誠服,後來就是見到沙彌,也都恭恭敬敬。


一位僧人犯了戒,讓很多人失去了信心、清淨心,甚至造下誹謗三寶的重罪,這直接的原因是來自於犯戒者本人,還是散播的人呢?


答案是後者。


為什麼呢?我們假設犯戒的那個人沒有真的犯戒,而只是他人的謠傳,那麼旁人聽到謠傳後的感受,和犯戒人真的犯戒時,聽到散播出來的傳言後的感受是一致的。由此可知道,第三者信心、清淨心的破壞,以及對三寶的誹謗,與第一者是否真的破戒是沒有直接的關系,而與傳播的第二者才有直接關系。所以,傳播者在這其中所犯的罪,以及所導致的因果是最嚴重的。


人們,尤其是中國人,是很喜歡聽一些是是非非的東西的。現代媒體比如網絡,正是在這方面投其所好,可以最大限度滿足人們的近似偷窺的這種欲望。看看藥家鑫、“我爸是李剛”等事件吧,在這些社會惡行面前,媒體在有意地最大范圍地勾出人們內心的怨恨,我們不能不說正義感由此得到一定意義的保證,但整個社會狂歡似地洩憤,一片惡毒、狠戾之氣充滿的世界,其實也會反過來影響到每個洩憤者的身心健康。有人這麼分析:本來一個人的罪只是一個小石頭敲一下,結果網絡上流量很大,人多了,每個人都丟一塊小石頭,事實上他就承受了一百個石頭。這個因果屬於共業,參與丟石頭的每個人要會有一百個石頭的果報回到自己身上。所以即使指責惡行,也一定要先觀察,是否已經有人批評他了,一個人應當受的批評份量足夠的話,自己就不要再去加入批評行列,否則多出的石頭就是你的惡業。


那看到有缺點的人該怎麼想?尤其是看到佛門裡那些不如法的現象怎麼辦?有一位法師曾說過:“廣化律師教我們一個最棒的方法,我覺得這個方法很好。我們要去受戒的時候,廣化律師一直交代我們這些沙彌,說你們去戒壇的時候,統統把那個三師七尊證,統統當作是聖人。發清淨心得上品戒。有的人就問:師父,要是看得很難過怎麼辦?師父就告訴我們,你要把他當作是菩薩,菩薩來示現,我們凡夫看不懂。我們看有的時候這個比丘、比丘尼看起來真的是會讓人搖頭的,我們就當作這個是菩薩來示現的,這個不關我的事情,我什麼都沒看到。”


一個僧人即使有了過錯犯了戒,我們去散播,這樣做除了損壞很多人的信心,破壞了很多人的清淨心,讓很多的人造下毀謗三寶的重罪之外,對於正法的弘揚有半點好處嗎?有半點積極作用嗎?更多的是讓別有用心的人得到了充分的攻擊口實而已。可見“說僧過惡”,就是典型的“親者痛、仇者快”的事呀。損人又不利己,又何苦為之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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